「迎風堅立 風骨傲然」 – 記協47週年籌款晚會主席開場發言全文

以下是記協主席岑倚蘭在記協47週年籌款晚會上的開場發言全文(5月8日):

財政司司長 閣下,各位尊貴的來賓:

在香港這個時刻,能夠得到你們來支持記協,實在心存感激 。我們要「真……心……的支持」,我們更要「真…金…的支持」,今晚你們的出席已經將兩東西給我們了。我們更希望你們今晚將「真心」和「真金」繼續將之優化。

各位,去年秋天,風起了。過去一年肯定是香港關鍵的一年,我從未見過香港的社會如此撕裂,如此對立。「這是最好的時代,也是最壞的時代」,對記者來說,也是一樣。

過去的一年,記者的故事特別多。

2014.9.28下午六時,金鐘「催」煙四起,催淚彈落在一名攝影記者的褲上,他的大腿被燒傷,醫生囑他休假,但他堅持返工,每日上午洗傷口,下午忍痛採訪。

又有一個記者,深夜拖着疲憊身軀回家,睡覺時不敢熟睡,怕一覺醒來,失掉新聞;又有一個記者經歷喪親之痛,當他向上司遞上奔喪假紙時,竟然內疚,因為他覺得會因此加重同事的工作量。

各位朋友,過去一年,香港的記者頂著莫大的工作壓力和挑戰,但另一方面新聞界卻風雨飄搖。無論本地還是外國的調查,香港的新聞自由都在持續惡化。為什麼?皆因風多了,強了!吹襲的風至少有五股。

第一,是令記者受傷的「腥風」──明報前總編輯劉進圖先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兇徒砍六刀,是最血腥的事件。佔領運動期間,至少30名新聞工作者受傷,施襲者的有來自躁動的市民,他們不滿記者所屬機構,將記者當作「出氣袋」,甚至揮拳相向;也有來自執法人員,最經常聽到的一句話:「記者,大哂呀!」

第二,是業界自我審查的「把風」──新聞工作者認為「自我審查」是影響新聞自由的最主要原因。一宗「拳打腳踢」旁白消失事件,數十名電視台新聞部員工破天荒聯署反映不滿。各位,連事實也不能夠報道時,已是「底線」了!還有一名年輕記者因一張的「救護車順利通行」的圖片說明,被改到完全相反的意思──「示威者阻礙救護車通行」,最後這位年輕的記者辭職了。

第三,是新聞界不景的「冷風」──近年業界經營困難,正進行結構性的轉變,報紙銷量下滑、廣告流失,裁員、減薪、凍薪不時出現,亞視的有遲無早的出糧方式,他們的老闆說「你們忍住先、袋住先」,令傳媒人生計朝不保夕。業界艱難歲月真的愁煞人。

第四,是政府不開誠布公的「吹風」──記者很喜歡收風,但更喜歡是政府開誠布公的放風,而不是閉門形式的吹風。現在的高官很喜歡做「鍵盤戰士」,單向發放消息,記者無從追問。落區推銷政改方案又不告訴傳媒,當他們不做「堅離地」時,卻要記者做。

最後是社會上荒謬的「歪風」──各位,現在社會上的歪理太多,偷換概念,荒謬不斷,似是而非,混淆視聽,顛倒黑白,語言偽術充斥,指鹿為馬已經在香港已經出現。「篩選是普選」、「警察變慈母」、「打工仔要問欠薪的老闆借錢出糧」。記者此時此刻,責任更形重要,要有膽量識破此等荒謬歪理找出真相,直斥其非。

不過,在這樣的低氣壓下,新聞界要迎風堅立,談何容易呢?「立」的基礎又何在呢?我看先要有「風骨」,「風骨」形容堅強不屈的性格;也比喻文章雄健有力的風格,這正是新聞人所需,要「是其是,非其非」。要保持獨立批判性運作,需要靠一班有強烈的使命感的新聞工作者,要經常保持危機意識,抗衡權貴的利誘與滲透。

其次,是要重振新聞專業的「風氣」。凡是在重要的社會轉折期,傳媒總會首當其衝。無論在什麼時候,新聞專業是必須持守,老闆與員工的責任是一樣的,尤其是在「人人都是記者」、政治風起雲湧的抗爭年代,更為重要。不過,記者也是人,在波瀾壯闊的社會運動中,情緒難免會受影響,此時此刻,更需要克制及甘於寂寞。

曾有行家說:「記者作為一種職業,它是一種生活方式,是一種有著無窮魔力的生活方式,它的基因浸透在不安分人的骨髓裏面。」記者不安分是要作時代的橋頭堡,是要出一份力,為要建立一個「真、善、美」的社會。

各位朋友,風仍然繼續吹,時有北風,新聞自由之路仍荊棘滿途,我們「不忍遠離」,因為我們有種責任,更要無畏無懼,抗風而堅立,繼續為捍衛香港的核心價值聲嘶力竭、挺身而出,因為香港是我「生於斯長於斯」的家,多謝各位!

後記:

做新聞這一行,時有擺烏龍,笑話層出不窮。不知是否想財色兼收,記者報新聞時將「道瓊斯指數」,讀成「杜蕾斯指數」;又會提醒股民不忘做運動,「恒生指數」讀成「行山指數」;香港的賊真富貴,入屋爆竊後,搭「昇降機」變成搭「直昇機」,還有「死者竟然去認屍,條屍還是自己的」。香港記者講普通話更驚人,曾把「首宗死亡個案」報道為「九宗」。不知道會否有一天,香港記者在內地叫「葡萄汁」時,會讀為「bubu gi」呢。

各位,香港的記者並不完美,但是在過去一年,走在最前線的記者,有些日子甚至不眠不休,不懼人身安全受威脅、擋著有權者的自我審查,冒著被秋後算帳的風險,挺身守護編採自由,甚至忍受著無糧出的惡劣處境,為香港記下歷史重要的篇章。各位,他們已經盡力了!在此向他們致敬!多謝各位。

香港記者協會主席岑倚蘭
2015年5月8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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